话音落下,冼耀武循声蹑脚向前,左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微型手电筒,反手握住,中指扣在开关上,做好随时照亮的准备。
三人往前迈出几步,快接近声源时,阿瑞轻声问道:“两餸?”
古时衙役打板子有技巧,钱到位,重打三十大板依然活蹦乱跳,有人传话要死的,三板子下去熬不过当晚。
这是一种传承,从未断根,到了当下,香港各个差馆都有自己的绝活,冼耀武这队人在制止犯罪时有三个标准——云吞面、两餸饭、烧腊。
云吞面,相当于文明执法,禁锢住嫌疑人即可;两餸饭,不管菜好坏,至少有两个色,暗指青一块紫一块或黑一块白一块,嫌疑人要吃点皮肉之苦;烧腊,从表皮到里色泽、状态不一,下重手,奔着打断肋骨或打出暗伤去,底线是不死不残。
“见义勇为。”
见义勇为无标准,觉得正义就勇敢去做。
阿瑞和烧腊明心中有数,他们不在自己辖区,只是路人甲。
当冼耀武手里的电筒照亮,入眼男人的上半边屁股,下半边被裤子遮着,电筒快速一晃,瞧见女人的裸臀,光点未作停留,逆着躯体的扭曲角度往上走,定格在女人浮肿的半边脸,蕴含恐惧、羞耻以及仇恨的一只眼。
呼
疾风声响起,阿瑞抡起警棍,目标直指男人的嘴唇。
啪
警棍和嘴唇亲密接触,隐隐听见牙齿断裂的声音。
烧腊明迈步向前,从下往上一抄,在男人的头还在往后倾倒时,薅住他的头发往后一拽,随着啵的一声,男人的嘶吼刺穿弄巷压抑的黑暗,去追逐应该存在的那一抹温情晚霞。
一警棍抽在男人的肚子上,并在男人条件反射的弓起前,警棍贴着肚皮疾速往下走,遇见挡路的“丶”,警棍往后一退,稍稍蓄力往下一敲,神奇的“丷”化学反应发生,同时伴随代表反应完全的杀猪声。
烧腊明松开薅住头发的手,男人只用了0.001秒便躺倒在地,双腿有节奏地蹬着空气,嘴里玩起bbo,给自己的蹬腿舞伴奏。
冼耀武将电筒递给阿瑞,脱下自己的西服盖在女人的上身,遮挡住外泄的尊严,一边解皮带,一边温柔地对女人说道:“不要怕,我们不认识你。等下我用衣服罩住你的头送你出去,我会给你找个地方暂住,你养好身体再出来,没人会知道发生过什么事。”
话音刚落,他的西裤已经脱下拿在手里,在女人恐惧、麻木、希冀的复杂眼神中,替女人穿上西裤,系紧皮带,接着又替她套好西服。
手指勾了勾,阿瑞的西服到他手里,他拿着披在女人头上,遮掩得严严实实。
做好这些,他蹲在女人边上,背对着她,“上来,我背你出去。”
女人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这时候她根本不可能讲礼数和客套,摸索着趴到冼耀武的背上,紧贴着安全感,被带离伤心地。
阿瑞拿着手电筒照着冼耀武前面的路面,待冼耀武拐进有亮光处,他关闭手电筒,左脚尖在右脚跟一别,脱下皮鞋,调整电筒角度,大致对着地上的男人时,揿下开关,一束光照亮男人,袜包裹的右脚如雨点般踹向男人的腹部和三角区域。
一通输出,男人痛晕过去,他穿上鞋子,在男人身上一阵摸索,搜刮所有值钱的东西,接着电筒一寸寸照亮四周,寻找女人遗留的零碎,以及掩盖指向他们来过的痕迹。
冼耀武的形象是上身衬衣,下身四角裤衩,脚上穿着皮鞋,身上背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一路走出城寨,惹来不少好奇或探寻的目光,好在没人多事,他顺利出了城寨,回到自己的车旁。
引导女人坐在副驾驶位,他自己坐驾驶位,一只手调整后视镜,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烟,抖几下,抖出一支用嘴含住。
掏出阿卜杜拉弹射机点上火,右手伸到坐位底下,解开特制枪套的暗扣,做好了应对可能会出现的危险的准备,他吸了几口烟,问女人,“你消失几天没问题吧?”
过了好一会儿,女人蚊声说道:“冇问题嘅。”
“嗰个叼毛瘦蜢蜢一支竹噉样,系人都知系道友,以后因住啲。”
女人从鼻孔里吐出一个嗯。
冼耀武不再说话,心里暗道一声倒霉,遇到这破事,正经事耽误了。
一支烟抽完,又等了片刻,阿瑞和烧腊明出现在后视镜里。
几秒钟后,随着关门声响起,阿瑞说道:“头,处理干净了。”
“没惊动社团的人?”
“没有。”
冼耀武发动车子,“今天算了,明天再过来,去张记食碗云吞返差馆。要不要斩料?”
“柴记?”
“得。”
冼耀武一脚油门,车子驶向北河街。
路上,阿瑞递上一个坤包,打开的,里面躺着好几张四折迭的大胎大钞,还有一个放零钱的小钱包,也是打开的,里面的小钞、硬币不少,粗看有300左右。
冼耀武瞅了一眼,用眼神询问坤包是否女人的,阿瑞回答是,冼耀武接过,放在大腿上,手指扒拉一下,估计出一个更为准确的数字,340块上下。
这对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女人能在身上带这么多钱,可见日子过得还算殷实,冼耀武猜测女人是城寨里少数的高收入群体,外面进去办事的可能性不会太大。
虽然对城寨不熟悉的人容易在复杂的弄巷网里迷路,但那条弄巷独立于弄巷网之外,乱碰乱撞很难走到那边去,除非女人的目的地就是那边的鱼蛋场。
冼耀武转脸朝女人身上瞥了一眼,回忆刚才挂在女人身上的烂布条,原本可能是一件华丽的旗袍,大概不便宜。
他心里有了几分期许,女人最好是钱记老板鱼蛋敏的老婆或姨太太,又有几分自责,想收钱记,却没有好好调查鱼蛋敏的信息,若是提前有过调查……
冼耀武忽然意识到什么,一脚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取出座位下的枪,随即向阿瑞、烧腊明示意下车。
三人下车围在一起,冼耀武搭住阿瑞的肩膀,头贴在一块细声说道:“阿瑞,你马上返回城寨,去看看那个道友还在不在,在就盯住,不在找出来。我们刚刚忽略了一个细节,女人是有钱人,可能就住在城寨里,道友敢对她下手,胆有点肥了。”
阿瑞说道:“头怀疑他受人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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