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徽长袖轻拂,施施然迈入小院。他扫过四周,漫不经心问:“刚才,他来找你问什么了?”
钱掌柜一脸茫然:“谁?”
谢徽回眸,定定看着他:“钱掌柜不知道?”
钱掌柜更茫然了,想了一会才记起来,不久前他好像看到了容将军。因为莫名其妙就睡着了,钱掌柜也不确定,他到底看到了真人还是在做梦。
钱掌柜试探着问:“谢大人指的是镇国将军?”
谢徽不语,平静地看着他。侍卫呵斥:“他乃叛国之徒,你叫他镇国将军,莫非,你和他是同伙?”
钱掌柜可不敢沾上叛国罪名,忙道:“没有没有,小的一心向朝廷,和淮北没有一点关系,谢相千万不要误会。”
“既然没关系,还不快如实招来。”侍卫呵道,“叛国贼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钱掌柜终于明白了谢徽的来意,他脑门飞快渗出冷汗,拼命回想,容冲和他说了什么吗?
好像什么都没说。
钱掌柜吞了口口水,战战兢兢道:“回大人,容将军……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谢徽挑眉,似乎笑了笑:“你是说,容冲气势汹汹直奔你的住所,进来待了一炷香,又是设禁制又是隔绝神识,什么都没问就走了?”
钱掌柜冷汗涔涔,不断擦汗:“说出来谢大人您可能不信……但,还真是这样。小的只记得有人敲门,开门发现是容将军,然后小人就睡着了,再醒来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没多久您就来了。就是这样……”
谢徽没什么表情看着他,钱掌柜在这种目光下仿佛顶着万钧之力,就在他支撑不住要跪倒的时候,谢徽收回威压,淡淡道:“难得你对他这么忠心,罢了,你不肯说就算了。”
钱掌柜一愣,什么叫不肯说就算了?容冲真的什么都没和他说啊!谢相到底“算了”什么?
谢徽余光扫向水晶棺材,看容冲的态度,这个棺材明显不同寻常。谢徽为官多年,早就学会掩饰自己的真实心绪,他不露声色,问:“你带来的一切,都可以拍卖?”
钱掌柜一听大生意上门,也顾不上担心刚才的话了,忙不迭道:“是。您在船上见过,小的共带来十个舞姬,各个貌美如花,有一个格外美,您看上哪个,随便挑!她们现在在外面练舞,您要先过目吗?”
谢徽心里想的哪里是女子,他关注的是这座棺材,但成事最忌被人看出底线,他没有表露对棺材的在意,顺势装作想要舞姬,淡淡说:“不必,等拍卖会再看也不迟。听说这场拍卖会的器物都是你采购的,临安很多宫宴官宴,都需要人操办,若拍卖会办得好,以后,还有许多宴会等着你。你明白吗?”
钱掌柜眨眼,瞬间了悟。果然,男人啊,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对替身不屑一顾,私底下却来提前预定。钱掌柜自觉猜到了谢徽的想法,谄媚道:“小人明白。小人一直仰慕谢大人这样治国安邦的能臣,货物定然先您来挑,然后才轮得到他人。您放心,小人肯定留给您。”
谢徽淡淡扫过钱掌柜,他觉得钱掌柜根本不懂,不过没关系,反正此人也活不过离岛。谢徽懒得和死人白费口舌,他最后扫了棺材一眼,什么都没表露,转身走了。
钱掌柜沉浸在大生意找上门的快乐中,没注意到墙头趴着一只知了,听了半晌,无声无息飞走了。
钱掌柜的快乐没持续多久,殷夫人的人就上门,提醒他拍卖会要开始了。钱掌柜赶紧去叫人,舞女都老老实实在凉亭练舞,唯独善解人意的赵沉茜和小桐,不见踪迹。
钱掌柜找了许久,嗓子都急哑了,那两位才姗姗来迟。更气人的是,赵沉茜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竟然什么都没学会!
钱掌柜气得要死,但看在她是最大的摇钱树,硬是忍了,急急忙忙带着众女去赶拍卖会。
蓬莱岛婢女站在树边,看到他们,脸色极差:“夫人已问过好几次了,你们怎么才来,竟然比贵客架子都大。”
钱掌柜陪着笑,点头哈腰道:“贵岛景色太美,小人从未见过如此美的地方,路上赏景耽误了功夫,仙子勿怪。”
婢女还是冷着脸,说:“跟着我,路上不要乱走乱摸,要是耽误了事,我可不管你们。”
钱掌柜一迭声应好。赵沉茜脸上罩着面纱,混在人群中,暗暗打量四周。
夜幕四合,蓬莱岛四周的雾似乎更浓了,她只能从朦胧的月影中猜出,今日应当是满月。赵沉茜本以为两步路就能到大堂,没想到婢女带着他们走了许久,又是甬道又是台阶,光门就进了好几道。赵沉茜最开始还试图记路,最后实在太复杂,她无奈放弃,问:“拍卖会这么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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