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鸡骨头,如意娘都用来炖鸡汤,她忙这些菜的时候,如意和鹅姐已经包好了三盖帘用高粱杆编成的圆形平底盖的馄饨,就用鲜美的鸡汤下馄饨。
如意娘最后炒了个白菜,两汤三菜还有鸡汤馄饨上了桌,大家亲亲热热的围桌吃饭,就像一家人。
自家人吃饭,不喝酒,也不用拘于礼数,边说边吃,且都放在铜制的暖锅里,吃多久都不会凉。
如意娘喝着鸡尖汤,眼睛从来离过如意,“衣服被单什么的,怎么不要吉祥捎回来洗?”
吉祥猛地点头,“就是就是,我每次回来住,你娘见我第一句就是问这个,你赶紧回答。”
如意舀了一勺老鸭汤泡在饭里,“冬天水冷,颐园的炭是管够的,我就把水烧暖和再洗,洗完扔到湖里把里头的肥皂漂干净就成了,何必捎回来洗,娘的手不得冻着?”
如意娘说道:“我用的是井水,咱们四泉巷的井打的深,井盖上还蒙着毛毡,冬天从来不结冰,提上来还冒热气呢,我在四泉巷洗菜做饭这些年,从来没有生过冻疮,以后有不好洗的大家伙,还是要吉祥捎给我洗。”
如意敷衍的嗯了一声,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免得为这点事母女要争起来。
吉祥一瞧,就知道如意想什么,就把话扯开,说道:“今天买菜,发现猪肉一天一个价,一直涨,吃了饭,我就驾车去卖一筐子五花肉,乘着今天人多,我们把过年的香肠灌起来吧。”
如意娘是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吉祥的话果然引起了她的注意,说道:“再买些排骨、蹄膀、猪腿,我都腌起来,要做些腊味预备过年了。”
“还有,把你九指叔家的那一份也买了,他的秋胡戏妻今年没了,胭脂又去颐园当差,家里就剩烧坏脑子的长生,那里顾得上做腊味……”
鹅姐就这一盘浓油赤酱的炒鸡肉,已经吃掉了一碗饭,吉祥看亲娘的饭碗空了,忙要去盛饭。
“不要盛饭,一碗就够了。我最近胖的不成样子,要清减些才好。”鹅姐阻止了儿子,说道:“我喝点鸡汤就行。”
吉祥给母亲舀鸡汤,舀到第二勺时,鹅姐说道:“你往里头加几个馄饨。”
心情好,眼馋肚子饱,吃个没够。
这期间,鹅姐夫一直一言不发的把鲥鱼里的刺挑出来,把鱼肉放在吉祥和如意碗里。三个大人一口没吃。
这些菜肴,鲥鱼最贵。
他们早就习惯把最好的东西给两个孩子,以前穷的时候,他们穿着补丁衣,孩子们的衣服没有一块补丁。
即使现在生活都好了,不缺好吃的,但习惯一直在,最好的永远给孩子们,哪怕孩子们已经长大了。
如意吃着一根刺都没有鲥鱼,被幸福包围。霎时,在颐园遭遇的背叛、惊险、委屈、震惊、厌倦等等都消失了,暗暗告诉自己要珍惜生命,把份内的事情做好就算了,不要让家人悲伤落泪。
吃了饭,鹅姐夫去井亭洗碗,吉祥驾车去买肉、做腊味,如意和如意娘,鹅姐在炕上喝茶,说些家长里短。
聊到了新朋友红霞,如意笑道:“她表弟就是工地上那个最能吃的赵铁柱,娘你还记得他吧?”
如意娘说道:“怎么不记得,和吉祥打过架,一顿饭最多能吃十个馒头。”
鹅姐见识广,连东府家奴的一些恩怨纠葛也略知一二,说道:
“红霞的姨爹是东府二管家来禄,那么来禄的秋胡戏就是红霞的小姨,但来禄的秋胡戏前几年死了,说媒的不少,但来禄后来没有再娶。”
如意说道:“红霞当初是想进松鹤堂的,但不知被谁挤到梅园去了——鹅姨,会不会就是花椒?”
鹅姐想了想,摇头,“花椒倒不至于,花椒是走了花姨娘的关系,花姨娘以前是伺候老祖宗的丫鬟,是老祖宗做主,给了咱们侯爷当房里人,花姨娘生了一儿一女,为张家开枝散叶,老祖宗看在花姨娘劳苦功高的份上,就要了花椒去松鹤堂伺候,给花家一些体面。”
如意问道:“不是花椒,那是谁?能把红霞的姨爹都压制住了。”
鹅姐说道:“以我看,是东府大管家娘子来福家的。我听说,来福家的有把自己寡居的女儿撮合给来禄当继室的想法,来禄婉拒,来福家的觉得没面子,就暗地里使绊子呗,把他外甥女红霞踢出去了。”
如意娘是个寡妇,听到另一个寡妇,就忍不住说道:“福禄寿喜,张家四大管家,都是平辈,如果来禄娶了来福的寡妇女儿,就跌了辈分,以前平起平坐,一旦成了晚辈,说话就不硬气了,想必是这个原因,来福家的女儿就是个天仙也不能娶的。”
如意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红霞怎么不说呢,害得我和胭脂一直以为是花椒把她挤出来的,不敢在她面前提起花椒。”
鹅姐说道:“据你所说,红霞性格又直又爆的,一点就炸,像个鞭炮,她姨爹来禄就是猜出了她被挤出松鹤堂的原因,也不会告诉红霞,免得她嚷嚷出来,滋生事端。来福家的毕竟是东府大管家娘子,也是颐园大总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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