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溟给自己与他各自斟满茶盏:“人总是会变的。”
叶坪舟接过?茶杯,一时无言起来。他喝了口茶,为缓和?气氛笑了笑说道:“这里的茶的味道,真是过?多少?年都不会变。上次我们一起坐在?这间茶寮里,还是一千三百年前,你我都不是能喝得了茶的性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埋在?仙湖旁边那株七星树下的那坛酒?想想都一千三百年了,那时候的我们可真是年少……”
那次的论剑大会,正是他与微生溟参加的那一届。他师弟是真风光,他也不赖。自己的师弟拿了头筹,他拿第二,最后一场两人打得天昏地暗实在?痛快,太微宗当时也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宗,前三甲里占上了两?位,众多的剑道弟子纷纷去往流州太微宗找他们门内的弟子切磋,谁知这一千年风云际会,秾丽今何在??飘零事已空。
放一千三百年前,谁能想到,那年石破天惊的微生溟如今会窝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里,给一个甚至不会用剑的无名修士当徒弟。
放一千三百年前,也不会有人觉得,当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微生溟有一天再出现蓬莱,却成了个病恹恹的病痨鬼,无半点往日威风,无人能认出他来。
可再多心绪,话?到嘴边,却只有短短一句:
“你近来可好?”
叶坪舟问。
他心里抱了几分?不可明的期待。微生溟的状态,看上去好像比之前要好一些了。
虽然,外表上还是病痨鬼一只,甚至病得更重更虚弱了,但至少?神智是正常的,眼?睛里的光亮甚至比之前变亮了些。
叶坪舟怀抱着一丝微渺的希望地想,万一……是他的心魔治好了呢?
微生溟却语气平淡:“李旭是个能干的孩子,我近来怎么样,叶掌教应该一清二楚才是。”
叶坪舟听了垂下眼?帘,无奈笑了一笑。
微生溟的近况,他的确都知道。
多了一个小?师妹的事他知道,自打玉蝉衣拜入宗门后没?多久,微生溟留在?不尽宗的日子便变多了的事他也知道。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意孤行地觉得,微生溟的心魔在?转好。
算起来,在?李旭的汇报中?,微生溟已经很久没?有神志不清过?了。
可几百年没?有见过?,一道看不见的可悲屏障竖在?两?人中?间。这一停顿下来,曾经无话?不谈的师兄弟却都陷入无话?可说的沉默当中?。
不觉间饮下了半壶茶,扫到不远处李旭那一桌,他看了一眼?玉蝉衣,说道:“你对?她倒是上心。”
“这玉蝉衣,到底是你的小?师妹,还是说,该算是你的弟子?”叶坪舟意有所指地问。
微生溟掀起眼?帘看着他,语气凉凉的:“本事又不是我教的,算什么弟子?”
“不是你教的?”叶坪舟惊讶道,“可她将我们太微宗的剑招用得很好。”
微生溟道:“她也将承剑门的剑招用得很好。难道是也有个承剑门的师父?这回?论剑大会结束,说不定不用多久,她也能将风息谷玉陵渡的剑招也都用得很好。在?不尽宗我和?她说话?的次数还不如?来蓬莱这一个月多,真要是摊上我这样一个做撒手掌柜的师父那可真是倒霉透了。”
叶坪舟明白了微生溟的意思,满脸讶异,忍不住深深凝望玉蝉衣一眼?。
他本以为玉蝉衣在?论剑大会上呈现出如?此石破天惊的态势,是因他这师弟在?背后指导。
毕竟李旭曾经汇报给他,说玉蝉衣在?院子里练剑时,微生溟常常睡在?院子里的那棵藤兰树上,这可是在?玉蝉衣加入不尽宗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若是微生溟没?怎么插手管过?她练剑的事,能在?那么一个丝毫不入流的小?宗门里练出这样一身本事……怪不得李旭情愿被人耻笑也非要给玉蝉衣行这样一个方便。此刻叶坪舟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另几个裁判好友说的那句“不容小?觑”的份量有多重。
叶坪舟这厢心头震动,那厢微生溟问他:“掌门他还未出关吗?”
提到太微宗掌门在?闭关的事,叶坪舟有些无法直视他的目光,眼?神飘忽闪烁:“仍在?闭关修炼。”
微生溟却轻声笑了笑:“叶掌教回?去之后,告诉掌门他老人家,不必再为了杀我闭关努力练功了。”
叶坪舟闻言苦笑。
当真什么都瞒不过?微生溟的眼?睛。
如?今的太微宗掌门楚慈砚,是为了精进功法,确保自己能够在?微生溟入魔之际将之彻底诛杀,才闭关了几百年的。这缘由从来没?和?除去太微宗内门弟子之外的人提过?,也不知道微生溟是怎么猜到的。
果然,哪怕拔不出剑来,凭着微生溟的刁滑与那一身深厚的灵力也不好杀,可若他入魔,又必须得杀了他。
同?门自戕,本就不是什么能轻松提起的事。叶坪舟不忍心提起此事,也避开了掌门人的动向不说,偏偏微生溟主动提了。
当初微生溟主动提出退出太微宗,微生溟对?太微宗已经仁至义尽,可太微宗却还是要杀他,没?办法不杀他,微生溟修为太深厚,若是不入魔,他本有希望修成正道魁首,可若是入了魔,那也将是为祸世间的大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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