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西午也走过来,一副惊讶却依然玩味的面孔,伸出手想去碰路安霖头上的伤口却被恒远一手打开。吃痛地想着这小子手劲儿可真大的时候,说道:“学姐!你怎么受伤啦!”
“受伤?”篮子一个跨步就将路安霖扒拉到自己的方向,一概不顾路安霖此刻气呼呼的,夸张地握住路安霖的肩膀。
恒远皱眉,这胖子此刻倒是胸也不疼了,芙儿也不要了。
“这可怎么办是好!”胖子的语调忽然紧张起来,“这这这是感染者划到的?”
路安霖反应过来,却还是很生气,生许娜的气,也生自己的气,更想赶紧从起源里离开。这个伤口还真的是感染者划到的。
当时情况紧急,那感染者两手一丢,直接将尸体投掷出去,手掌随即便向她划来,她也是反应稍稍慢了那么一点点。随后,只不过是轻微摩擦到了,脸上却搞出这么大一个口子来。
这张脸就像是她的面具一样,现在面具破了一个角,她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面目全非了。
“不是。”她说谎了。因为如果是感染者划到的,她此刻不是死就是变成感染者了,可是她却没有。其余的人在受伤之后,伤口均呈现感染反应,大多因为感染者的病毒,伤口呈现绿色,并进一步感染体液,在假死一段时间之后,最终成为一代感染者。几少数人在病毒感染下变异失败死亡,但是像路安霖这样安然无恙的人,至今也没有一个。
这变数不知道是她身上的还是感染者身上的,总之她现在不能说实话。
“只是我刚刚为了躲那个尸体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到水管上去了。”路安霖说谎不打草稿的样子像……像谁来着……
恒远担心坏了,一把推开篮子和郑西午,任凭他们想说什么都不管。只是自顾自地握住路安霖的手道:“那个水管不知道生锈多少年了,我们这就回去好不好?我得赶紧为你处理一下伤口。”
原本还在气头上的路安霖却忽然间泄了气,只乖巧点头。
篮子一口狗粮堵在嗓子眼里,肚子里还有那句没说出来的话:“姐啊,千万别逞强啊。西午他没看到我还没看到吗?你要是被感染了我们怎么打啊。”他看了一眼正熊熊燃烧的二代感染者的尸体,忽然间觉得路安霖和恒远一点儿都不给人家感染者面子。
两个小时之后,一点钟不到,一行人聚在车库里吃饭。
女生组搜寻组全数存活,加上一组的萧森,都围着金海凌路安霖和恒远、篮子等人。
金海凌在给路安霖上药,恒远一直握着路安霖的手不愿意松开。
……
找到女生组二组的时候,她们正蜷缩在一楼会议室的角落里,在三楼六楼燃烧尸体火光的映照下,吉米和宋诗妍相互鼓励着,墨宝和萧森相互搀扶着,其余女孩子也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在讲着各种笑话。
“你们干得漂亮。”路安霖除了夸她们之外没什么想法,“能够躲到会议室里来,的确减少了伤亡。不但如此,还保护了萧森。”路安霖看了一眼还是吓得发抖的萧森。
因为躲在会议室,她们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就连一开始感染者袭击女孩子们时的动静,她们也一概不知道。
“可能刚刚我们是在器材室?实在是太害怕了才会把门窗都反锁的。刚刚好器材室的门窗都是好的配置。”宋诗妍说的时候,还是满脸笑意的。只是告诉她们许娜她们都已经死去的时候,一行人就会忽然陷入沉默之中。
……
“那学姐你们为什么要把一队的尸体烧掉?”吉米忽然意识到什么。
当时一组的是篮子和郑西午。郑西午挠了挠头,只是说了一句:“我不知道,不是我烧的。”篮子和路安霖面面相觑。
路安霖从口袋里掏出那把枪来,想环顾四周却被金海凌禁锢得不得动弹。她只好僵硬道:“我们是去搜寻感染者的,但是搜寻的过程之中,我们也想回收交到一组手里的枪支。但是在卫生间里的女孩子身上都没有找到枪支。其中的几个女孩子伤口有不同程度的感染,如果再放着不管,她们的尸体可能会有什么变数。”
篮子想了一会儿也说:“毕竟那个时候,人手太少了,感染者又出现了,新型的感染者连太阳都不怕,我们可不敢有纰漏,就直接把她们烧掉了。”
听上去似乎不符合所谓的人道主义,但是不好意思,路安霖和篮子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在场的也没几个敢说什么的,尤其是知道路安霖单挑杀了感染者的时候,路安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来自人群崇拜的目光。
她一瞬间也很是无语:她堂堂山主,最后竟然还是因为杀人这件事,被别人崇拜?
午后,一行人继续分开行动,但是路安霖这一队的人却忽然猛增了。恒远自然是跟着她的,金海凌始终觉得路安霖不靠谱,便继续将篮子和郑西午安排在路安霖的身边保护她。
有一个让路安霖痛苦不堪的原因——她看见恒远会不自觉地笑,可是因为伤口的原因,路安霖一时间有种脸要笑掉的感觉。
当前幸存的人又少了十几个了,还存在的感染者也是少数。为了进一步减少感染者的数量,路安霖甚至决定选取夜间组,专门在夜里的时候同她一起在校园里找寻在路上晃悠的感染者。
这么几天下来,夜里的感染者都少了。
“霖姐。”恒远铁定是夜间组的成员。
“恒远!”路安霖偶尔也会指使他,“帮我带的肉罐头呢?”
恒远还是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之后在篮子和郑西午的怒视之下,将肉罐头和勺子一起恭恭敬敬规规矩矩地交给路安霖。
“忠犬啊!是忠犬啊这孩子。”篮子日常扒拉路安霖,却被路安霖一章推开老远。
郑西午就相对绅士一点,他会很优雅地问路安霖:“这位小姐,鄙人肚子饿的很,你可否赏小的一口吃的?”
对于这样的绅士,路安霖是极其欣赏的,于是,路安霖也会优雅地回他:“你在想屁吃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一天夜里,一行人破天荒地烤了几个红薯吃,恒远却半途走开了。路安霖拿上一个大红薯去找他,找了许久愣是没找到,最后她还是在学校教学楼天台上找到的这个混小子。
恒远这人不见路安霖,却闻到了红薯香味。路安霖不见恒远,却听见这小子饿肚子和哭声的双重奏了。
过了片刻,两人倒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霖姐……”叫了这一声,恒远却没有话说。
将恒远的泪水抹去了,再将红薯交到男孩的手里,路安霖拍了拍他的头,叹了口气道:“恒远啊,有什么心事吗?”
恒远刚刚还有点想不开,心想与其这样活下去,倒不如一死了之了,可是被路安霖这么一问,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候,只能哽咽着说:“其实前几天,我看到娜姐她们被烧掉的时候,心里很难受。”
“我明明知道她们是死去了,却一点儿同情也没有。我看着熊熊燃烧的火,闻着肉被烤焦的糊味,当时居然有一种灵魂得到解脱的感觉。我居然感到了解脱……”说到这里,恒远狠狠地对着天台的围栏撞了几下。
不过后来他都撞在了路安霖的手上……
“你这孩子,竟然是这么想的吗?”路安霖护着他的头。
“不但如此,霖姐。我很难受……真的很难受,明明是一个那么厉害的感染者,我们也还是束手无策,反倒是你,一直都很冷静。
我一直都在想我们做这些的意义……这样杀下去,究竟能证明什么?为了活下去吗?可是外面有二十米的墙,我如果只是为了苟活才活到如今……不应该的……我原本的理想和抱负……绝对不是在末世里苟活。”恒远自说自话着,忽然抱着头就这么蹲了下去。
看着他那副懊恼的样子,路安霖不知该做什么,只能陪着一起蹲了下去。夜晚的风还怪冷的,她一边轻轻拍着恒远的后背,一边思索着该说什么。
“恒远啊,这一切不过就是一场梦而已……到梦醒来的时候,恒远一定是躺在软绵绵的大床上面。
我还以为……无论发生什么,恒远都会同我一同走下去的。
恒远啊,我们可能正做着十分残忍的事情,无论如何,我们杀的感染者,原来也是生命……可是我们却还是为了活下去而那么做了。”
路安霖深吸了一口气,将她和篮子一起隐瞒的事情直接道出:“恒远,原本我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现在你已经没有办法振作了,所以我必须得告诉你了。
关于那天我们为什么要烧掉许娜她们的尸体,其实是有原因的。”
听到这一句,恒远忽然就抬起头来。
路安霖松了一口气——只要还有在意的事情,那他就还不算是行尸走肉。
“你还记得当时的情景吗?明明是在同一个楼层的两个小队伍,可是第二小队却完全不知道第一小队被袭击的事情,还有那把枪,为什么会在别的女生那里呢?你有想过吗?”
见恒远摇了摇头之后乖乖开始吃红薯了,她心满意足地继续说道:“其实也是我们根据萧森后来告诉我们的话推断出来的第一小队的人是在上厕所的时候遭遇袭击的,感染者就在厕所里。许娜在内的四个人负责限制感染者的行动,只要将感染者引到太阳底下,第一小队是不是就可以生还了呢?在想到这里的时候,许娜真的就这么做了。
可惜就在这个时候,许娜被二代感染者抓伤,一队的人早已分散开,感染者的嗅觉里,许娜也的确已经是属于感染者行列的了,所以也没有太在意。可是这个时候,许娜和另四个女孩奋勇而上,短暂地困住了感染者的行动。
感染者没意识到许娜对自己有什么威胁,只是攻击了另外的四个女生。许娜在亲眼目睹了四个同伴的死亡之后,也逐渐不太对劲。她开始奔跑,但是感染者的病毒已经影响到了许娜,看到她的队员们并没有感到意外,反而会迎上来在意她是不是受伤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许娜不能控制自己伤害人类的冲动,她撕咬了一个个同伴,一个接着一个,被她咬过的人并不能有像她一样的好运气。讽刺的说,许娜是被选中,她是上天选中的感染者。
许娜在前面走着,二代感染者就在身后跟着,感染者也是具有整体意识的。但是现在,我们也无法考证当时的具体情况是什么了。只是我和篮子赶到女厕里时,许娜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了。她的形体没有变成感染者,可以说是很正常,唯独不正常就是她体内毒液的颜色。
其余被咬过的人伤口泛绿,但是许娜的伤口却是整体泛着紫色。她当时整个瞳孔都是红色的,我们也没有办法想象她究竟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她靠着卫生间的墙壁对我们说:‘烧掉我吧。’只有这四个字……再也没有更多了……可能这就是她最后的愿望吧……”
……“许娜姐的枪……”恒远忽然想起。
路安霖语气又轻了些许:“这里也是重点啊,恒远。许娜姐她在还没有被咬的时候,就已经将枪交给队里的一个女孩了。虽然那个女孩子其实也不是很会使用枪……最后还是被感染者给杀死了。
她的确很勇敢,也很善良,但再怎么样,她也只是一个孤孤单单的女孩子。她舍身拖延了时间,甚至连枪都交给了自己的伙伴……许娜姐总是热心的帮助别人,这就是为什么,她对每个人都相当的温柔,她帮助过我,更时时刻刻照顾比她年幼的你们。
许娜姐姐终于在这个自私的时候,真正地实现了自己的价值。
恒远。我们车库里现在还活着的两百人,其实都不知道未来该往何处去。但是如果绝望诞生的时候,还没有人去努力的话,那我们不才是苟活吗?”
恒远甩了甩头:“可是绝望里怎么努力?实在是太蠢了……许娜姐也是,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到一队的人……”
路安霖用力拍了拍他的头,“恒远,我们人,就是为了活下去才奋斗的啊……我们生而痛苦,但是却更加敏感细腻,我们好像永远都是孤独的,可是却因为某一刻的温暖,而铭记终身不是吗?就像是恒远给我的温暖,我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一样……”
天气真的很冷,恒远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我也不会忘了你的。可是这又如何?”
路安霖只得说:“人的生命很短暂,想要怎么活,是大家各自的决定。我们人,就是为了某一刻的温暖,才存活于世的。”
“我们人,就是为了某一刻的温暖,才存活于世的。”恒远喃喃道。
哦,小插曲,那天晚上卡蒙洛和银礼联系到我,当时我还正在找恒远的路上。身上满是汗水不说,风一吹过来,满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霖琊,你这么晚了不睡觉做什么?”
银礼的声音忽然在我耳边响起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
“银礼,帮我找个人吧!”
“这……”
我不给他反驳我的机会,直接问他:“金海凌现在在那里?”
“金海凌?”
“自然是我这边的金海凌。”
半晌。
“没在哪里,离你也挺近的,不过是在一个放满了各种球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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