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有主流价值判断和道德评判的社会是无法运行的,反言之,当人们的价值判断和道德评判完全趋向于多样化和无穷化,社会就不复存在了,当然最先瓦解的是家庭。
家庭在人们刚刚明白个体独立的重要性时,便瓦解了。那些亲情的东西和血缘的东西,只存在了至多十八年,人们便全然独立了。当然他们的父母也是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选择和生活。
这并不绝情、淡漠,因为这是斩断束缚独立人格枷锁所必要的代价,但你仍然可以和父母保持联系或者和抚育你的人,朋友,老师……这些感情并没有消失,只是那些组织结构消失了。
家庭消失了,工厂消失了,学校消失了,城市消失了,社会消失了……
然而谢地非常明白一旦失去了统一的价值判断和道德评判,人们就很容易陷入虚无主义。所有的正义与邪恶,正确与错误,道德与不道德,都有了全新的,无数个视角去重新审视。
因而这些东西全部变成了灰色,世界仿佛和智慧一起变成了一团浆糊,一锅浓粥。
这个时代的人们很以自己所处的时代可以完全允许完全不同的声音,给人提供一个完全不受外界干扰,做出自己独立选择的为荣,但同时也常常陷入迷茫之中,找不到出路。
他们面对的是无穷无尽的思考、争执,只因一件事就可以争论上好几年,最后也得不出一个结果。
但他们想要的正是在争执过程中所由思考带来的智慧,以推动文明进步,虽然看起来非常没有效率,什么事也不能达成一致,但如前所述,这个时代不需要人进行任何物质财富的生产与创造。只需要思想创造,所以这种没完没聊思考,成了他们一种新的工作方式。
每个人都不能从这种工作中逃脱出来,就和以前的人无法逃脱物质生产一样。
若是这个时代有人想要违逆这样的工作,他必然会陷入迷茫,因为没有任何一套现有的、正确的价值判断和道德评判可以供其使用,这全部的一切,都要依靠他所掌握的知识进行自我摸索,建立一套属于自己的思想体系。
如此一来每个人都成了一棵大树上的一片叶子,为人类文明提供无数种,思想体系也就是巨大的能量,推动文明的繁荣进步。
他们不会生老病死是因为克隆技术的发展,只要大脑没有死去,他们便是永生的状态。哪怕身体被损毁掉了,也可以立马进行换脑手术,延续生命。
这个世界由于没有了那么多的物质贫乏,文学的形式也发生了质的改变,全部转向了精神层面的文学。
政府正在研究和修建营养池,那东西是准备把人变成神的第一步。神话体系中的,饶浴火重生,或许真的会实现。
当然这并不是变成恶魔,也不是重生,而是永生。不再受任何束缚,由营养液供给大脑营养,使大脑永远地存活。通过各种神经刺激,为大脑构成一个虚拟世界,在里面永远地生活。
谢地这样一类的现实思考者,开始有了复古倾向,想要重新过原始生活,觉得那样才是生活的真冢
他们极力反对政府将要把人变成一个个收集数据的数据包,要摆脱科技的束缚,完全投身于大自然。
于是这样的一类人,赤身裸体地朝着地球上最后仅存的几片森林前进了。一去便再不复。
剩下谢仍然沉迷在科技的洪流之中,他早已分不清现实或者虚幻,衡量这一切的唯一标准就是尽情去体验,不论是痛苦还是欢乐,他都欣然接受。
哪怕被卷入黑洞里去,都不一定是真正的死亡。哪怕跳出了宇宙,都没有跳出自己的思想。
原来思想才是一切的主宰。或许有一实现了完全的幸福,没有犯罪,没有悲剧,那么多少的艺术将会消失啊。一直的快乐是痛苦。
谢此刻忽然来到了一块不知名的墓地,这里埋葬着无数的人,他们的名字刻在古老的石碑上,已经模糊得无法辨认了,上面爬满了各种苔藓。
这墓地的空也阴郁得可怕。始终飘着一层层厚重的乌云,像恶灵在聚集。没有一个人,连守墓人也找不到,也没有祭献的鲜花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这些仪式很早之前就被遗弃了。
墓碑呈金字塔形状排列,一直延绵到际边,谢不能细看每一个墓碑,只能凑近邻一个墓碑,是某种金属炼成的,周边镀上了金,碑身是铜色的。字体漆黑深邃,清晰可见,只看见上面写着这样几行字。
“每一个时代值得被记住,每一个人值得被歌颂。”
“文明的诞生,本是可遇不可求的,倘若出现了,那就已经是完美的东西了,我们不能再加以苛责、要求尽善尽美。”
“追求完美,永无止境,且自相矛盾。”
“这是自我设置的陷阱,自己欺骗自己,自己约束自己。”
“所以无需多言,只渴求让生命、文明展现最本真的样子吧敬每一个生命。”
谢看到这里,脑子一阵眩晕,喃喃地骂道:“什么玩意儿人性本恶,展现最本真的东西,那还得了?”
忽然他看着这片墓地,仿佛看见了无数的人如影子般一个接着一个遁入地里,老少妇孺,他站在这墓地前,无数人从他身边走过,沉下去。
原来生命最本真的样子,是死亡吗?他仿佛又看见了一个拿着石器的人,现在正在与一头凶恶的棕熊搏斗,他被这利爪撕裂开来,倒下去了。
鲜血浸入泥土,肉身与鲜花一起绽开,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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