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门前，有一群小子在玩打仗，都是岁的样子，他们分成两国，交战十分激烈。一会儿躲到树后，一会儿匍匐前进，一个个腰里都别着木头手枪，嘴里发出啪啪的声音。一个小子站起来，手一挥，&ld;没子弹了！同志们，跟小鬼子拼了！&rd;

后面的小子们大喊着：&ld;冲啊！&rd;一个个都跳出&ld;战壕&rd;，扑向&ld;小鬼子&rd;。

转眼，枪战变成近身肉搏，路面上尘土飞扬。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ld;来车了！&rd;

两伙孩子迅速退到路边，一辆吉普车从东边驶来，近了看出是县委小张的车，他还冲沈梦昔按了一下喇叭，沈梦昔礼貌的笑着挥挥手。

车一过，两伙孩子又战作一团，沈梦昔站在门口，看得有滋有味。

齐保安骑着自行车回家，鄙夷地瞥了一眼那群孩子，&ld;一帮大傻子！&rd;

他用自行车前轮撞开一扇大门，大门上的弹簧十分有力，又弹了回来撞到车轮，&ld;宝珠！把着点大门啊！一点眼力价也没有！&rd;

沈梦昔走过去扶住大门，齐保安把自行车推进院子，一提车后架，脚下一别车梯，停好了车子。

一扭头看到沈梦昔还站门口看热闹，出去一扯她胳膊，把她拎进院子，&ld;暴土扬场的，有啥看头，回家！&rd;

&ld;你松开！&rd;沈梦昔挣扎。

&ld;不听话是不？&rd;齐保安一弯腰将沈梦昔夹在腋下，大头朝下，进了大门。

隔壁韩家忽然传出一声尖叫，齐保安一下停住了脚步，沈梦昔连连蹬腿，&ld;放下我！&rd;

&ld;别出声！&rd;齐保安放下她，悄悄靠近两家中间的杖子，韩家的二门砰地踢开，韩兵冲了出来，齐保安尴尬地退了两步，呵呵地笑。

韩兵根本没看到他，推上自行车就出了大门。

&ld;你走！走了就别回来！我没你这样的儿子！&rd;韩家屋里传出李巧凤歇斯底里的哭声，&ld;老天爷啊，你咋不劈了他啊，气死我了！&rd;

如今天气渐暖，自从开了江，韩兵的工作逐渐繁忙起来，跟着客船跑黑河，跑绥芬河，并不常在家。好容易回来一次，李巧凤都会变着法的做好吃的，心疼得不得了，哪会舍得骂他。

沈梦昔猜测，这次吵架，大概率还是和秦美茹有关。

果然，李巧凤随后也冲了出来，披头散发的径直冲到秦家门口。

此时家家都不锁门，李巧凤一把推开秦家破旧的大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骂开了。

&ld;臭不要脸的玩意儿，挺大的姑娘不知道害臊，勾引年轻小伙儿，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人家，跟这样的人家嘎邻居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rd;

走过路过的，一见有热闹就驻足不走了，渐渐围成了一圈。人越多，李巧凤骂得越欢，她倒也骂不出太难听的话，只是尖着嗓子反复骂个不停。

这会儿巧了，秦家大人都不在家，只有三个最小的在家不敢出屋，秦老爷子还瘫在炕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齐保安拉着沈梦昔就出了大门，还得瑟的一把举起她，要把她放到自己肩头，沈梦昔慌忙拒绝，仍然站在自家大门口。

刚才玩打仗的那群小子也休战了，挤在人群里，上蹿下跳，哦哦地起哄着。

秦家的二门，始终紧闭着。

鲁秀芝闻声出来，对沈梦昔说：&ld;回家去，小孩子看什么看！&rd;又挤进去扯着李巧凤在她耳边说：&ld;巧凤啊，你是有工作的人，又不是农村妇女，你看你像什么样，赶紧回家去！&rd;

&ld;我不管！我特么本来就是农村妇女！她家姑娘勾引我儿子就是不行！也不撒泼尿照照，自个儿是啥人家，一天天妖里妖道的，哪是个正经人&rd;

沈梦昔站在家门口，就见秦美茹肩上挎着一个坤包，从西边婷婷走来，见自家门口围着一圈人，更加快了脚步。沈梦昔冲她连连摆手，示意她不要过来。秦美茹疑惑地看看她，还是扒拉开人问：&ld;怎么了，怎么都围在我家门口？&rd;

话音刚落，只觉人影一闪，迅雷不及掩耳的一个巴掌劈头盖下来，打在她的左脸上。

她如遭雷击，一连退了两步，脑袋嗡嗡作响，愣愣地两秒后才回过神，冲着李巧凤怒喊：&ld;你干什么？凭什么打我？&rd;

&ld;凭什么？哼！就凭你勾引我儿子！打你是轻的！我非掐死你这个狐狸精！&rd;李巧凤还要再打，被鲁秀芝死死拉住，李巧凤蹦着高的还要打秦美茹，累得鲁秀芝一身的大汗，喊着齐保安过来帮忙。

&ld;你别说话那么难听！我和韩兵只是初中同学，见面说几句话怎么就是你说的那样了！&rd;秦美茹又气又羞，掉下泪来，不到半年，她又一次被当众羞辱，这次还挨了耳光。

周围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秦家平素人缘极差，此时根本无人拉架，倒是那群孩子怪叫着&ld;加油！加油！&rd;

刁凤琴和秦美华挎着菜篮子也回家了，看到这个情景，娘俩扔下篮子就扑了上去，刁凤琴一下子就将李巧凤扑了个跟头，连带着鲁秀芝也趔趄着，被齐保安扶住才没摔倒。秦美华也是个泼辣的，加入战圈，娘俩打一个，李巧凤被刁凤琴骑在身下，手被秦美华按住，脸上也被挠了几爪，发出凄惨的哭喊声，急得鲁秀芝死死抱住秦美华，&ld;孩子孩子快撒手！&rd;

&ld;住手！&rd;一声断喝，韩兵扔了自行车，冲进战圈，一把掀开刁凤琴，扶起李巧凤。

李巧凤看到是韩兵，一头撞在儿子胸口，哭得死去活来，&ld;死孩崽子！你妈都要让人欺负死了，你咋才来啊！&rd;

韩兵一转头，看到倔强地站在旁边，脸上带着掌印和眼泪的秦美茹，回头又看看一身泥土，一脸挠痕的母亲，痛苦地闭了闭眼睛。

&ld;是她先打我的，一句话没说，上来就打！&rd;秦美茹说。

&ld;打的就是你这！一家没一个正经人！&rd;有了儿子撑腰，李巧凤又硬气起来，不顾脸上的伤痕和一头蓬发，跳起来指着秦美茹骂。

刁凤琴听了，当然不能容忍，&ld;我让你喷粪！&rd;张开十指又冲了上去，韩兵一手护住李巧凤，一手支住刁凤琴的肩膀，就见刁凤琴徒劳地挥舞手臂却够不着韩兵，甚至踢腿也够不到。

秦美华却不敢再上了，韩兵毕竟是年轻男子，她只能在旁边大喊着：&ld;你撒手！你赶紧撒手！&rd;

刁凤琴双手抓住韩兵的胳膊，&ld;耍流氓了！大家看到了，他耍流氓啊！&rd;

话音一落，围观众人都哈哈大笑。有人阴阳怪气地说：&ld;老秦家的，你也不看看你自个儿，人家瞎了？跟你耍流氓？&rd;

刁凤琴颓然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扯开头发，拍着大腿大哭起来，&ld;我的命咋这么苦啊，老天爷啊，人家欺负我家没儿子啊！这都打上门了！都没人说个公道话啊，都欺负我没有儿子啊，我让人家欺负了！&rd;

秦美华上去扶刁凤琴，刁凤琴一把推开她：&ld;滚，没用的东西！&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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