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有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皮肤白皙得近乎病态,深邃的五官,碧蓝的眸子,与租界常见的女洋人无异。但伊的相貌,胡树人却非常熟悉。
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胡树人挑起嘴角,穿过马路,悄无声息地走到女人身后站定,默默地看着伊作画。
不消一刻钟时间,一副相片一般细腻的人像便跃然于纸上,女人将画作交给对面的客人,收下钱正要放进兜里,忽然感觉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女人浑身一震,似乎是吓了一跳,转过头来,却见到一张久违的面孔。
“胡!”
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女人猛地展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胡树人,用英语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贝蒂,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胡树人抬手轻拍伊的后背,轻声问道:“你是何时从美国来到上海的?”
“今年五月。”贝蒂松开胡树人,开朗地笑了起来,“我一毕业便来上海了,之前你在美国的时候,不是和我说了很多中国绘画的事情吗?我觉得很有兴趣,所以想来学习一下。”
“来便来了,怎么还沦落到在街头给人画像?”胡树人笑道。
“呃……”贝蒂闻言,尴尬地抚摸着胸前的长发,低着头说道,“你也知道,买绘画的工具是要钱的……我没想到,那些在美国很便宜的东西,到了上海竟然会这么贵。”
听到贝蒂的话,胡树人登时忍俊不禁。
正如伊所说,颜料画笔之类的工具,在西方并不昂贵,但一进入上海便成了舶来品,价格自然水涨船高。贝蒂带的生活费不多,即便家里通过跑船的朋友定期送些钱财过来,也仍旧不够伊用度。无奈之下,贝蒂只好在街上摆摊画像了。
“你为何不去找我?”胡树人笑了一会儿,才向伊问道,“我离开前不是给你留了地址吗?”
“忘带了。”贝蒂噘着嘴,可怜巴巴地回答。
摇了摇头,胡树人心下感慨,伊这粗心的毛病还是没变。他看着地下的杂乱无章,便蹲下身子收拾起来,嘴上说道:“以后你就别出来摆摊了,有什么需要跟我说一声就行。”
“那可不行!”
听到这话,贝蒂的脑袋顿时摇成了拨浪鼓。
“胡,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我是一个成年人,不能不劳而获!”
真是死脑筋!
对于洋人的古怪想法,胡树人早就习以为常,心下暗叹一声,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沉思起来,想要找个法子帮助贝蒂。
他收拾完绘画工具,正要去拿画板,突然眼前一亮,转头对贝蒂说道:“贝蒂,我有一份工作,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什么工作?”贝蒂的手里还抓着画笔和颜料,闻言一愣,旋即疑声问道,“你不会想让我给你做保姆罢?”
“胡说八道!哪有让朋友做保姆的道理?”胡树人摇了摇头,正色说道,“我先问你一句,如果不让你看到一个人的长相,单纯通过言语描述,你能不能把对方画出来?”
“口述?那样虽然可以画出来,但不可能跟本人完全一样。”
贝蒂摇了摇头,对胡树人解释说:“要想画人像,最好还是能看到本人,最不济也得有一张照片才行。”
“这没关系,你就告诉我,大概能有几成相似?”胡树人追问道。
贝蒂的纤纤手指托着精致的下巴,思索片刻,随后不太确定地说道:“差不多……七八成罢,若是描述得足够精确的话,九成也有可能。”
“太好了!”
胡树人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脸上现出微笑,对贝蒂说:“贝蒂,我聘请你做我的速写师,怎么样?”
胡公案
本站域名为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