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缓缓从榻上站起身来,抚过墙面上的一幅画像,那画像上是一对夫妻端坐在御椅上,男子俊朗,女子消瘦却美丽。
这幅画,定格在与唐轩里成婚的第三日,皇后那时还在,把他们夫妇二人叫到宫里去,可以允许新婚的两人坐在凤榻上画一幅画像,算是恩赐了。
“我也曾有过最美丽的幻想,我也曾觉得,就算唐轩里那时对我并没有一丝感情,但我们可以在以后的生活中慢慢培养,我愿意为此而付出一切。”
唐夫人背对着唐姒,身子在微微发抖,声音哽咽,怕是又哭了。
但模糊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正前方的画像,应该把这幅画像给毁了,或者烧了,反正留着就是祸害。
可真要这么做,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唐姒能够真切的感受得到,唐夫人没有真的对唐轩里彻底失望,只是把那份感情永远封印在了内心最深处,封锁在潘多拉的魔盒里,再也不会拿出来了。
“夫人,为什么就不能让这份感情慢慢的消亡呢?这样只会让你愈发的痛苦,我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你。”
唐姒也走了过去,与唐夫人肩并着肩,瞧着那幅画。
唐轩里的眸子很亮,年纪轻的时候,乍一看,还真像是个翩翩风流公子,没有什么心机,只是喜欢一切美的事物。
“是不是很俊朗?”唐夫人有些自嘲的说道,“小四,你不知京城中有多少的达官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喜欢着他,他甚至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唯独只有二夫人不一样,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这是因为青梅竹马,就真的可以忘我的喜欢着吗?
如果真的是如此深爱着,为什么会在出事之后,唐轩里表现出如此明显的不耐烦?那并不是在保护或者袒护二夫人该有的状态,实在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唐姒问道,“夫人,您确定唐轩里喜欢的人是二夫人,青梅竹马,未必就一定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很多,只是最单纯的朋友关系,千万不要因此而先入为主。”
唐夫人摇了摇头,强行将视线错开,不敢再去看画中的唐轩里,“如果不是喜欢的话,为什么要违背婆婆的意愿,硬是将人娶进来,而且二夫人的娘家势力也算雄厚,怎会委曲求全的做个妾室?”
这些明晃晃的证据,真的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又有太多非比寻常的细节,不能让人产生怀疑。
“奇怪,真的是越来越奇怪了,都不知道唐轩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未免太特别了吧!”
唐姒扶额,如果能够把这层秘密掀开,应该可以得到一些有用的新线索,但就目前所掌握的一切,似乎远远不足以去接近那最终的真相!
但是……
“夫人,你想不想知道唐轩里和二夫人之间的关系,究竟是感性更多一些,还是别的因素更多一些?”
“嗯?”
被唐姒这么一问,唐夫人一头雾水,“小四,你不会怀疑唐轩里根本不喜欢二夫人吧?这不可能的,二夫人为他牺牲了那么多,但凡是长心的人,怎么可能充耳不闻呢?”
“二夫人一定是真心真意喜欢着唐轩里的,可唐轩里是不是也给予了同样的感情,这件事可是不好说。”
唐姒义正言辞,并没有任何的添油加醋,“你试想想,在你因为儿子的事情离家出走后,唐轩里对二夫人的态度如何?二夫人是背着木条来负荆请罪的,这样的做小伏低,唐轩里可能一无所知吗?”
唐轩里从头到尾都在控制二夫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这个女人就像是傀儡一样,总是在做着一些叫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最后不但不会给自己或者娘家带来好处,反倒会将一些糟糕的负面影响吸引到身上。
而就此再做一个总结,很快就能发现,但凡是二夫人的奇怪举动,都会与唐轩里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
“唐轩里很有可能是把二夫人当做自己的挡箭牌,毕竟得有一个人唱黑脸,一个人唱红脸,如此才能万全。”
唐姒的一席话,说的唐夫人心中一阵巨颤,“唐轩里不敢把我推出去,是因为我是张家嫡出的大小姐,他害怕得罪庄家,破坏两个家族的平衡,所以才找到了二夫人,借着二夫人的喜欢为所欲为?”
“或许吧,这种可能性非常大,但现在还只是猜测。”
没有真凭实据,就不能拍板定案。
唐夫人拨浪鼓似的摇着头,眼睛瞪得溜圆,泪水已经干枯,就像是那颗明明会跳,但已经没有温度的心。
“唐轩里会做出这种事,我应该早就想到的,要是真的一心一意喜欢着二夫人,那么从一开始,让二夫人成为平妻,好歹也算是有个名正言顺的位份。”
唐姒心口憋闷,翕合着嘴唇,却怎么也说不出安慰的话。
没有真正的经历,所以就无法做到百分百的感同身受,可她从唐夫人纠结的脸上看到了无尽的凄凉。
“我原以为,就算唐轩里不喜欢我,他终究还是有喜欢的人!”
一个人会喜欢上另外一个人,证明他的良知还在,证明他没有被那些所谓的权力蒙蔽双眼,可现在呢?如果唐姒的猜测是正确的,她即将面对一个怎样的恶魔?而这个恶魔偏偏又是自己孩子们的父亲!
唐姒拍了拍唐夫人的肩膀,说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话,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好歹让她从崩溃的边缘站着回来。
一把扯掉墙上的画像,用力的撕成碎片,丢在地上,补上两脚,“就算查,最终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咱们只是在自欺欺人,当然了,我知道小四你只是更加谨慎一些而已,但我能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答案了!”
唐轩里从来没有喜欢过二夫人,二夫人却把自己的一生全部都托付给了一个不喜欢她的人,唐夫人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起码没有浑浑噩噩的活在假象中。
“夫人,一切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还请你不要过于紧张。”
唐姒扯住想要往外走的唐夫人,语重心长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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