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什么小姐,是商贾之女。不过她从宋家出走后,也并未回娘家,无人知晓她的下落。坊间传言,她在那个雪夜便投湖自尽了。”陈县令有些迷信鬼神之说,悄声道,“副阁主,你说那两个妖怪是不是受前任宋夫人的鬼魂所托,前来寻仇了?”
谢康望向庭院,齐鸣的棺还停在那里,他黯然道:“这世上有神有魔,有妖有人,可就是没有鬼。”也就是说,死亡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所谓的借尸还魂、重生之术,都不过是人们的意难平罢了。
“陈县令,替我查一下前任宋夫人的信息。”
路知遥尚在客房中昏睡,谢康守在床前,将她垂下的碎发细细绾至耳后,微微有些出神。她今日能恢复灵力,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想来,应是受了太大的刺激,灵脉冲撞所致。他与路知遥一样,因体内丹石太过强大,即使只有半颗,少时修炼过程中也时常遇见灵力暴走的情况。后来幸得临都康氏宗主指点,他才悟出一套独门心法,学会了如何将泼天的灵力收放自如。
而他之所以化名为谢康,也是为了感念康氏的恩情。
殷罗端着碗药走了进来,立在一旁欲言又止。
谢康起身,道:“我知你素来与她不和,但如今齐鸣走了,她深受刺激,可以麻烦你照顾她一下午吗?”
八年来,殷罗给路知遥穿了不少小鞋,甚至还用竹条抽打过她。回想起往日种种,殷罗只恨自己不够心细,为什么要忽略那些明显的线索,而一口咬定她是个游手好闲的登徒子呢?出于愧疚与不安,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待谢康推开房门时,他又在身后喊了句:“师叔,我......”
谢康回过头,看着他羞赧的面容,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宽慰道:“有什么话,等她醒了亲口告诉她吧。”
根据陈县令提供的信息,宋执的第一任妻子名唤钟绮,而钟家是云水城最大的粮商。可谢康眼前的钟府,非但没有一点贵气,甚至可以说有些落魄,柱子上的红漆早已掉落,门口的石狮子也被人砸掉了耳朵。
钟府大门紧闭,凑近了听,一阵诡异的笑声从院中传来。
谢康用力敲了敲门,却许久无人应答,对面包子铺的老板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上前问道:“公子,您要找钟家的人?”
“正是,”谢康递给他一锭银子,“钟老先生曾有恩于家父,我是来替父亲探望钟老的。”
“别敲了,钟老早就走了,就剩钟老夫人一个啦!”那老板收了银子,心情大好,故意压低了声音,“公子,我跟您说,这老太太早上疯了,您可别去招惹。”
“疯了?”谢康惊到。
“公子您有所不知,”包子铺老板四下张望,确定没有太守府的衙役后才在他耳边道,“据说早年间,宋太守一家逼得钟府独女投了湖,老太太早上听着太守的死讯,一高兴,便魔障了。”
“还有这等事?”谢康故作吃惊,心下却已然明白钟绮绝对没有死,而且宋执一家,也确实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她要为自己鸣冤报仇是她的事,但伤到了齐鸣和路知遥,谢康就一定会将她揪出来碎尸万段。
再回到太守府的时候,路知遥已然转醒,却不愿同谢康说一句话,只是在齐鸣棺前磕了三个头,而后便将自己锁在了屋内。星宿阁众弟子均担忧不已,害怕她再次失控。但他们的这种担心是多余的,路知遥一醒来便尝试聚灵,发现灵脉又回到了之前微弱的样子。
当晚,谢康在路知遥门前守了一夜。
于是当尧光上谦赶来时,正碰上他的王兄坐在院内月下独酌。
“王......谢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这。”谢康拍拍石凳,示意他坐下。
尧光上谦道:“宋执乃朝廷三品大员,他横死家中,我又恰好在云水城附近,自然要来一趟。对了,外面那棺里的,是宋执吗?”
谢康仰头饮尽杯中烈酒:“那是我师侄。”
尧光上谦自知说错了话,挠了挠头,讪讪地给他斟酒。
“带箫了吗?吹首曲子来听听。”
“王兄想听哪首?”
谢康瞥了眼仍亮着烛火的客房,道:“平沙落雁。”
雁落平沙,烟笼寒水,古垒鸣笳声断。如怨如慕的萧声透过纸窗飘进客房,路知遥长叹一口气,不由地再次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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