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四话:外来者(1 / 2)流白言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倘若我是一个外来者。”

谢总喜欢这样设想。

“我是这个家庭的外来者是这个国家的外来者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甚至是这个宇宙的外来者。”

事实上这话或许并没有错,好像是从谢出生那刻起他就开始思考了。

“为什么我出生在这里而不是那里,为什么在这个国家而不是那个国家。甚至于为什么是这个星球而不是那个星球,亦或者另一个宇宙呢?宇宙之外呢?”

……

这个时间段于他也非常神奇,为什么他不会出生在未来亦或者过去而恰恰刚好是二十一世纪的开端。这也许是一些混账问题、也许不是。

尖利的银色手术刀划破穹、无尽的黑夜迎来了黎明,煞白的光线照向他红彤彤有些透明的全身时,谢第一次感受到了触碰的滋味。

他并不是张嘴哈哈大笑,而是闭着朦胧的眼睛、放肆地哭着,仿佛要让全宇宙都知道他这个外来者的到来。

通红的身体被这白光照得通透,像是水母、又像是一块红宝玉、这便是生命吗

“砰砰砰……”胸口的位置有个零件不安地跳动着,仿佛是坏掉了,然而事实恰恰相反,这个零件正有条不紊地运作着。像一个水泵,里面压着一股强劲的力量。

当谢逐渐能睁开眼睛了,这个世界就更加显得怪诞了,白它是如簇明亮、一切事物都能那么轻易却又复杂和难以理解地进入眼睛,在大脑中产生画面。这究竟该是谁的功劳?是眼睛先看见了,还是脑子先想到了。

夜晚谢仿佛又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那是一个温室,到处有营养液,漫过了头顶,他浸泡在里面,靠着一根管子呼吸、感觉舒服极了。坐久了腰会疼、站久了腿会疼、连躺久了脖子都会疼,看来悬浮似乎是最舒服的姿势了。

但现在不舒适的环境和姿势一直在提醒他不一样了。他被布巾包裹着,感觉空气非常干燥、虽然温度很适应,但总是翻来覆去找不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只好把头扭来扭去把手和脚伸来蹬去。

之前一切完全的漆黑模糊都成了不存在,外面有月光和稀疏的灯光射进来,洒在他白嫩嫩的肚皮上。扰得他只好嚎啕大哭,仿佛唯有不断哭诉才能驱散掉他内心的恐惧,然而人在哭泣时,大脑转动是很快的、思考是很清晰的,那些可怖的画面就这样更加疯狂地涌入谢的头脑里面来,哭泣声一波一波的,恐惧一阵一阵的,令他浑身颤栗。

每个人出生时都或多或少地带着某些标签,它不是一种诅咒,只是一种几率,几率是最无情的东西,也可以是最可爱的东西。

谢带着“非法”的标签开始了逃亡。那么这世界便有什么可以栖身的地方呢?

有一段时间人们就像溺水在太平洋中心,一旦停下身体来就会沉到洋底。所以只能一直不停地向前游啊,摆动着双臂双腿拼命挣扎,即使不会游泳也要挣扎。哪怕游错了方向、哪怕不知道终点、只管撕心裂肺地叫喊着、游着,就算无人回应。

等到皮肤泡得发老发白,或者精疲力尽,双腿双手再搭不上一点力气,眼前终于好像出现了一艘渔船?轮船?客船?或者帆船什么东西的。哪怕是一块木板、救生圈、塑料泡沫……还以为自己能够有一块立足之地或者生的希望了,才发现自己还是在这大洋里飘着,永远靠不了岸。

飘到这些东西全被海水侵蚀掉了,自己的寿命也被岁月吞噬掉了,才终于看见了什么大陆的希望或者是真相。

与谢一起“逃亡”的大军浩浩荡荡,他们或者是“超生游击队”,或者是“非法结婚”。谢在这千军万马中并不引人注目,只是和他们一同无辜地折磨着其他无辜的人。

现实还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可怕的一点你既做不了最好的人,也做不了最坏的人。

谢的第一个站点是在泸州也就是外公家。

谢很想带我们进入他的回忆,但他实在是想不起当时的场景了。空究竟是蔚蓝的吗?阳光暖和吗?亦或者是微风细雨,清风徐来。这些已经不得而知。在他的记忆碎片里,那段时间总是黑色的。仿佛眼睛始终睁不开,睁开了又蒙上了一层灰色的东西,好像是得了白内障似的,或是黑纱或是白纱,亦或者是因为他长期躲藏于二楼的阁楼里,导致视觉功能受到了影响。

外公是经营着一家五金店,自打他有记忆以来,那就是一个塞满了货物、不起眼的旧店铺,不大,却物尽其用,一楼摆满了杂七杂澳五金商品二楼就用来生活。

货架以最的空间陈列最多的杂货为方向,吃穿以最便夷价格获得最基本的需求为方向。

显然外公和外婆是节俭到极致的两人,这种性格直到如今也没有什么改观。如今谢每次去看望他们时,洗涑用品都得现买,家里从未有过多余的。牙刷得用到脱了毛,牙膏得用到成了片儿。

这种私人物品现买倒是没什么,夸张的是,他们好像洗澡从来不会使用沐浴露或者洗发液之类的东西。

以父亲的话来就是:“用水洗才是最干净和无害的,那些洗漱东西都有化学成分。”

但不同的是外公是节俭,而父亲则是懒,因为他嫌慢慢涂抹沐浴露麻烦,只喜欢拿水一冲,然后拿布一擦,就搞定了,还有一个共同点是,他们洗澡用水都极少。

乡里饶节俭在老一代逐渐形成了一种病态的心理。

“钱就是留着才有意义。”

当他们拿出皱巴巴、揉成一团,布满污渍,油光焕发的纸币时,他们的脸上也散发出同样的红光。谢从那时起便开始对纸币感到厌恶、恐惧。

谢确实是厌恶纸币的,因为它本身并没有任何价值,但它却能衍生出一大堆有益价值和有害价值。

当乡里人将纸币掖着藏着,一辈子就这样过去时,纸币经常会因为老饶老年痴呆或者突然去世而“遗世独立”。这真该是悲惨的一件事。因为没有被任何人所使用的纸币,本身就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本站域名为douyinxs.com 。请牢记。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